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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1
御剑怜侍进门时外面正值华灯初上。成步堂事务所里连一盏灯都没开。
他踏进门,就好像把那些光亮都关在了门外。
关于伪证案一事,如同惯例,消息灵通的矢张一得知消息立即通知他了。可这次他心急火燎地从国外赶回来已经没什么用;等他从机场出来,心烦意乱地查看新闻报纸,一切已经盖棺定论。茶几上还丢着大大小小几个信封,御剑抽空扫了一眼。其中一些是账单。中介、银行……恐怕是得知了他信用破产的丑闻,争先恐后着挤兑所剩无几的声誉。还有一些侮辱的信竟然也被拆开了。想到成步堂读到了这些文字,御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
成步堂龙一在他的高光时刻,也是一位名气大大超过实际收入的律师。他打的全都是没什么油水的刑事案件,不乏友情援助,同时他又不像其他人那样挑拣,对有钱没钱的委托人都赋予一样的信任,很多时候甚至在自己倒贴钱来打。
偶尔遇见个别有钱的委托人——比如王都楼——他又自己亲自给送进去了。
同时,成步堂又是一个过分好的朋友。一旦聚餐时别人起哄要他付账,他总不会坚决反对。
这当然不是什么缺点。他才二十六岁,冉冉升起的新星。依然有人愿意在他身上投资。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他倒下得这样迅速。
这个从十五米高的胧桥上摔落也只是得了一天重感冒的天命之子,也许他前二十六年的幸运都随着深冬吾童川的湍流一同冲走了。
和御剑奔波一路上所担心的不同,当看到成步堂时,他甚至显得很冷静。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投出来银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成步堂虽然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御剑进门的时候,甚至牵动了嘴角对他笑了一下,完全没提连一通他的电话都没接过。
他只是笑着说:"你好啊,御剑。"
御剑站在门口,一路上奔波积攒在胸口的一口气上下难安。他想问你还好吗?你为什么就任凭别人这样处置你?他想说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做出这种事。他还想说求求你,别这样看着我。但这些力气都在成步堂一个轻飘飘的笑容里被抽空了。
御剑看着他几乎可算是平静的脸,一言不发地攥紧了手。
“你不该来的。”成步堂没头没脑地说,然后转过了身,去冰箱里拿了新的瓶子。
“你没接我的电话。”御剑往前走了一步。
“它一直在响。后来就没电了。”成步堂平静地说。一个拒绝了千言万语的背影。“没事的,御剑。本来我就不像你那样从小就立志从事法律工作。”
“我们可以一起——”
“我出了错,接受处理。”成步堂说。他的声音有一些嘶哑,却透着决意,“就这样,御剑。徽章我已经交回去了。你知道,法庭是个讲证据的地方。”
御剑更说不出话了。他眼角瞟到那些白色的信封。
“我可以帮你付事务所的租金。”他干巴巴地说,“你为我辩护的案子,我想追加一笔律师费。”
“抱歉,御剑。”成步堂很镇定地说,“我不能收下。”
“你的账单。”检察官举证。
“积蓄暂时还够应付。”成步堂把有些乱了的额前头发向后捋去:“总会有办法的……”
“还有那个女孩。你收养她也需要钱。”
“……”成步堂沉默下来。
他们站在月光里。成步堂静默地看着他。
“抱歉,御剑。”成步堂对他说,“我不能。难道你要买我吗?”
他在试图像曾经一样说笑,御剑怜侍忽然觉得恐惧。
成步堂龙一在他面前很多时候像一本被打开的词典。里面写着正直、勇敢、信任、正义等相关的美好字眼。这样的成步堂让他熟悉也让他安心。而这一个成步堂竟然向他关上了。
他怎么可以。
气急攻心的。鬼迷心窍的。御剑怜侍脱口回道:“那就算我买你的好吧!”
话刚出口,成步堂的脸色就变了。御剑之前和成步堂针锋相对的惯性渐渐消退,冷汗从后背爬了上来。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御剑怜侍不会道歉。他难堪地退后了一步。成步堂却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沉寂下去的蓝眼睛重新跳起了兴味的光。
“御剑,你难道是同性恋吗?”
“……是又怎么样?”
他扭过了头,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那只是开玩笑的。”他咬着牙说,“你先把钱收下。眼前的问题渡过去再说。”
这时,他才有一点点勇气看向成步堂。成步堂看着他。眼睛里有惊讶有不解,却没有他害怕着的嫌恶。接着,那张熟悉的脸上肌肉牵动,竟然慢慢拉扯一个笑来。
“好啊。”
他说。
“唔、那么,就先放这里了。那个女孩的领养手续,如果需要我会再过来……”
“我是不是得先洗个澡?我好几天都没洗了。”成步堂打断了他,接着为他指了一下门:“事务所的卧室在这边。你一下飞机就来了?也想洗个澡吧。我先去了,你等我一下。”
御剑茫然地跟着他走。同手同脚。
成步堂推开洗手间的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发问:“你要一起洗吗?”
“不用了!”御剑喊道。
御剑呆呆地坐在成步堂的床边,大脑一片混乱。
说是卧室,只摆放着一张不大的床和一个朴素的衣柜。曾经绫里千寻用这里短暂歇息。自从成步堂继承这家事务所以来,为了省下一份公寓的租金,这儿就成了他的根据地。他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生活。隔壁的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切实可感的世界离他远去,像做梦。倒不如说这几天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好像被徽章锋利的边角反复划开尚未结痂的伤口。
他听着水声。不知过了多久,成步堂出来了。御剑茫然地跟随他站起身来。他散乱的目光逐渐在成步堂手里的东西上聚焦。
那是一盒没拆封的安全套。
“之前打扫房间在浴室柜最下一层的抽屉里找到的,可能是千寻姐留下来的,我一直没动。嗯……“成步堂低下头,仔细研究着上面的小字,“保质日期是五年,有点过期……也许还能用。”
“这怎么能用。”御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说了多余的话。抱歉,我想我应该……”
“御剑,我没有病。我确信你也没有。”成步堂很坦率地看着他,“不用套可以吗?”
“……”
离得太近了。离得太近了。
他们拥抱过。拥抱当然比这要更近。但是那时的成步堂龙一和他只是朋友,而此刻他刚刚洗过澡。沉寂的空气里带来清新的水汽。
御剑意识到他浴巾下面什么都没穿——
外人眼中的高岭之花,不苟言笑的魔鬼检察官,御剑怜侍已经暗恋了眼前这个男人足足三年。
他的脸不受控制地变得通红,头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花洒下面。
他洗得心乱如麻、忐忑不安,慌乱中险些用反了沐浴乳和洗发露。成步堂买的东西和他一样有清爽的气味,像是带着薄荷清凉的柠檬海盐。御剑嗅了嗅瓶口,做贼心虚地放了回去。
“御剑?你洗好了吗?”
他这才注意到小卧室带的小卫生间门连锁都没有。
“……没有,你不要进来!”
直到这时御剑也不敢确定究竟要发生什么。
他无望的单恋,阴暗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本打算深深埋葬在心里直到坟墓的爱情。
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出口。
他又把衣服穿好才肯出去。太紧张,连西装扣都多系了一颗。
“御剑。”成步堂坐在床边问他:“你之前也买过其他的男人吗?”
“当然。”御剑怜侍那多余的自尊心又冒了出来。他不想在暗恋对象面前剖白自己直到二十六岁都没有过任何性经历。“我也有正常需求。”
“我没有。”成步堂直接承认。
御剑又张口结舌。这一天他用掉了一整年份在成步堂面前说不出话的额度。
“所以,可能要麻烦你了。”成步堂说。
“……麻烦我?”
“嗯,我听矢张说过,处女第一次很麻烦,我想处男或许也……御剑?哎?……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御剑又把头扭过去了。
“啊呀。”成步堂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摸着后脑勺苦笑的表情御剑曾多次在法庭上看到,灯光让他的轮廓更柔和可爱了。“我以为御剑说买我是要上我,一般不是这样的吗?洗澡的时候做了好多心理建设。但我实在搞不清楚男人之间怎么……”
他们面面相觑,双方几近赤裸,却不由自主地像平时交谈一样笑了出来。笑声冲淡了房间里之前弥漫着的尴尬气氛。成步堂放松了一些
“……是用后面做。”御剑小声说。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这样的比较少。”
“我可以看看吗?”
一种羞耻感从他的心头冒出,甚至连眼角都要烧红。御剑默不作声地转过了身。他感觉到一双手轻轻地绕过了他的腰,一声很轻的,皮带落地的声音——所以为什么他要穿好了全套衣服再出来呢——那双手放在了他的屁股上,接着往外拉开他的内裤。御剑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成步堂的手很热。御剑的心跳成一团乱七八糟的异议曲。
“这,这也太小了吧!”
这个人难不成在暗示自己很大吗?御剑忍下了一句吐槽。说得越多,他想要立刻转身从这个奇怪的房间里逃跑的意愿就越强。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成步堂那里的尺寸,和他不同,那里并没有勃起。
“……做好扩张就应该可以的。硬不起来的话,你可以把我想成其他的女人。”御剑维持着面无表情。
“什么啊,把御剑想成女人的话也太奇怪……”
一切都太奇怪了。赤裸着下身的他,和赤裸的成步堂。整个房间好像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一般倾斜着脱轨而去。
一片乌云移动过来,将月影遮住了。
事已至此,御剑怜侍横下心来。
“喂,御剑!”
“你不准动,成步堂。”御剑恶狠狠地说。他涨红的脸颊贴在成步堂的阴茎旁。成步堂完全被他吓着了,张着嘴不知所措。御剑盯着他的阴茎看——比自己的颜色深一些,成步堂原本肤色就比他深——真奇怪啊,不过是另一个他也有的男性器官而已——
他试着含了一点进去。
成步堂洗得很干净,没有太糟糕的气味,是干干净净的男子气。预料之中地听到了巨大的抽气声。“御剑,你……”
吵死了,能不能不要再叫名字。不要再提醒他是谁。
恐怕是看到了御剑含着他却投过来他再多说一句话就杀人一般的眼神,成步堂消音。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御剑毫无经验,他只能全凭本能,试着含得更深一些。但那真的很难。
“没,没关系的,你不要这么勉强……”刺猬头的前律师小声说。
“你闭嘴。”御剑说,他嗓子发干,还是在等着喝进去其他的液体。舌尖小心地沿着柱身往下滑,成步堂简直……真不愧是他吗?生理反应诚实得就像他那张无害的脸,在他嘴里迅速地涨大勃起,如果不是御剑现在自己也一塌糊涂,简直想要习惯性地嘲笑他。他闭上眼,又开始没来由地愤恨自己。给另一个男人口交就能兴奋起来是有多变态啊?
成步堂苦闷的哼声取悦了他。御剑笨拙地使用舌头和嘴唇服侍嘴里的器物,像吮一块糖。成步堂跟随着他的动作喘息,那带给他一种奇妙的正向反馈,好像成步堂龙一这个人此时此刻由他所控制。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他首先就要他去愿意还自己一个清白……他嘴唇用力,成步堂猝不及防地嗯了一声。
昏暗的灯光下,御剑眯起眼睛看成步堂。他倚靠在床头,胸膛起伏不定,二十六岁的男青年在他最好的朋友嘴里难以自抑地兴奋起来。他仰起头了,御剑看不见那双圆亮的眼睛,但此时此刻看不见更好。他收回视线,把自己埋在成步堂的气味里。海盐薄荷,混杂成另一种腥膻的气味,欲望的气味……怎么会变成这样。御剑怜侍闭了一下眼,眨掉睫毛上的泪珠。连那些梦境——有时候有这个人参与的那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并非幻觉,而是真实的热度和硬度。他胡乱地埋下头,自虐式地让成步堂闯进他的喉咙深处。那没有什么快感。他只想更难过一点。
你怪我吧,他想。
“不行,御剑!”
成步堂尝试了推开他,但是这个姿势来不及——
成步堂:“……”
御剑:“……”
他们面面相觑。御剑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食指刮下来一小块白色液体。他无意识地盯着那里,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成步堂手忙脚乱地一边道歉一边给他擦脸。
还有一部分甚至在他嘴里。
天啊。他都在做什么。
御剑强自镇定地接过了纸巾吐掉了,成步堂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检察官抿住嘴唇,尽量摆出他习惯性的冷傲嘲讽脸。“处男控制不住也很正常。”
“你之前也对其他人做过这种事吗?”
“你说这种事……?!”御剑气极反笑。
“啊,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御剑还想辩解几句。本能让他忍不住补充这段千疮百孔的证言……但前律师却在这时放弃了继续追问。御剑说不出话了。
因为成步堂吻了他。
处男时间短射得快吻技还很烂。
好在对手也是。
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像笨拙的两只小动物,互相舔舐对方,在寒冷的夜晚汲取相连的热度。不时牙齿不小心撞在舌尖和嘴唇上,留下不算痛又难以忽视的伤口。
亲了一会儿,御剑想起来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恼怒地把成步堂推回床上。
“我还没有漱口!”
“那是我自己的东西嘛。”
“但是,我——”
成步堂竟然又开始笑。虽然本来就是想着为他能做点什么事才上门,但终于看见成步堂不再是那样强撑着看他,御剑脸都烧得不能更红了,连脸带着身上一起浮出颜色来。这个人就是这样才讨厌。御剑的心里简直要对成步堂生出忿恨来:他知道自己是成步堂最好的朋友。这个直男没有理由没有所求地对他好,好得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渴望。
“不要生气啊,御剑。不是在笑你的。”
成步堂的嘴动个不停。
“御剑之前也做过这种事吗?买其他的男人解决?”
“……因为我不能和其他人恋爱。”御剑回答。
床太小了。贴在一起的身体又太热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学吗?”
“你是在讯问我吗?”
只剩下衬衫了。
就是,问一问嘛。去红灯区之类的?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不过你不要再去啊……”
成步堂的声音慢慢低下来,在他耳边絮絮地说着。
“御剑原来喜欢男人呢。”
“我都不知道。”
废话这么多,聒噪的律师。是太紧张吧。御剑抬起眼,看着成步堂的额头。台灯朦胧的光线下,那里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亮晶晶的,有一滴顺着滑稽的眉尾流淌下来。
御剑仰起头,把那滴汗水舔掉了。
手指增加到三根,被一点点打开的感觉没有那么难过,御剑怜侍心想。成步堂太温柔了。他的血液开始烧开,在骨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这个经验者装得像不像了。只要死不承认就没人能从他嘴里掏出证言。但这张属于他的嘴不受控制,发出一些他从没有听过的、奇怪的声音,他已经浑身都在发烧,却有一个更热的条状物体贴在他打开的腿根。他意识到那是成步堂的阴茎。想到这里,御剑怜侍放任自己被烧昏了的脑子莫名地高兴起来。
在很小的时候,大约在上小学的时候。御剑怜侍就知道自己是个和常人不同的怪孩子。在同龄人到处疯玩认不得多少字的年纪,他已经开始读得下大部头的书。理所当然的,即使成绩很好,被老师宠爱着,御剑怜侍也没有什么朋友。
后来不知看到了哪里的宣传广告,他很想要一只小狗。狗是热情忠诚的朋友。小御剑很少坚持想要什么。
他偶然捡到了一只小狗,也机缘巧合,他有了新朋友:和他一样的怪小孩。《信号灯武士》的特摄片很热门,其他人这么称呼他们,御剑不会答应,但他心里知道他是红色,是三人组里的唯一那个。
他高兴得不得了,自己动手清出了一块草坪放狗屋,还翻来覆去给小狗想了好几个名字。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在草地上打滚。
他想着等放了假,要带他们来自己家玩,把小狗骄傲地展示给他们看。
但没等放假他就转学了。小狗被送走了,像他自己一样,装在纸盒里的失怙幼崽,无依无靠,只能送给其他的大人来养。
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不能让杀父凶手被绳之以法。他讨厌这样。
之后御剑怜侍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动物。
成步堂试探着进去了一个头。
比手指更粗也更热。他进得很慢,很耐心,给了御剑充分适应的时间,因此被一点点撑开的感觉愈发磨人。这点温柔比粗暴更让人痛苦,因为它带给了一份无望的希望。如果成步堂不曾十几年如一日地给他写信,如果成步堂未能在绫里千寻案中打败他,如果成步堂走上律师这条路不是因为他,如果成步堂不曾为他做无罪辩护,甚至如果成步堂在那场和狩魔豪的对决中败北,御剑怜侍也许能多放过自己一点。
不知何时开始,那个他曾经当作过去不愿提起的一部分、竭力想抛掉的成步堂像一团静静燃烧的蓝色火焰,在御剑冰封的心里燃烧起来。他被那团火焰烧尽了。
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臀部
“真的可以完全进去呢。”成步堂轻声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絮絮念叨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像在做梦。
终于和暗恋多年的直男做了。虽然是以这样虚假的、可鄙的方式。认识到这一点时,御剑怜侍的身体,同时被彻底填满了。
他的心灵却感到空虚,好像刚刚有一份珍贵的宝石无声无息地碎了。他把它和少年时的梦一起藏起来,靠一点点幻想捱过夜晚,红色的武士和蓝色的武士是好搭档。但好像他刚刚用一个廉价玻璃的价格把它卖掉了。
“你还好吗?”御剑怜侍看见成步堂熟悉的脸,那声音很近,听起来又很远,有些苦闷地皱着眉,离他这么近,更近。成步堂又吻了他,在他的幻想里他也不知道成步堂如此爱接吻。他的手指扣在成步堂的后背上,想要推远此刻一点也做不到,他的腿上还穿着袜子和小腿袜带,淫荡又贪婪地挂在成步堂的腰上想要更多。现在他忘记自己有洁癖了。御剑张了张嘴想要发声,但成步堂把他曾属于人类的声带弄坏了,这个前艺术生把他变成了一架乐器,弹奏出御剑之前想都没想过的柔软的声音。那声音简直要吓坏他。但他控制不住。
还好,当然还好。他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甜蜜的泥淖。他用试图枕头盖住脸,但不行,如果不用眼睛去注视,身体的感知就会鲜明到可怕。成步堂把他完全占满了。高热的黏膜混杂着液体粘稠地摩擦着,每一次抽动带来他从未体验的、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快感。
他分明没怎么哭,不知为何却满脸是泪。理智值迅速降低,敏感度升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身体是快乐的,哪里都快乐,连酸痛折磨都快乐。被喜欢的人亲吻和拥抱,乃至做了更亲密的事,身体相贴,互相连接成为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快乐。御剑怜侍从来不曾知道太温柔了也会让人承受不住。他的外壳完全被打开了。御剑大口喘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快感组合成铺天盖地的狂猛浪潮,把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淹了进去。都是没顶的爱和欲。
但欲望退潮以后,留在海滩上的贝壳,满是难以消退的、后悔的心情。
“怎么哭了?”
“我刚刚弄痛你了吗?”
处男成步堂笨拙地哄另一个处男。不对,此刻他们双双不是了。
“对不起,不要哭了……”
不怪你的。御剑在高潮后的空白里茫然地想。为什么要道歉,卑劣的人明明是我而已。趁机做了这样不知羞耻的要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而御剑怜侍无法开口。他说不出来,眼泪不受控制流得更凶。原本遇到这种时候早就会跑去没有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着了。但成步堂手忙脚乱地抱住他,他那根东西甚至还没完全抽出来,御剑没有地方跑,只能躲在他的怀抱里,好像天和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成步堂安抚着他,在他的耳朵和脸颊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笨拙温柔的吻。御剑想起他短暂地得到又失去了的那只小狗。狩魔宅邸那座大而空旷的房子里连一缸活的金鱼都没有。啊。他想起来了,狩魔老师已经被执行了死刑。而送他上路的,正是这个拥抱着他的男人。
这个人也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被除下了律师徽章,成步堂龙一退出法律界,他们的生活将不再有交集。想到这一点御剑就感到恐惧。他不敢去再想自己“死”的那一年成步堂的心情,只见识到了成步堂的恨意。那恨意如此激烈和残忍,直直指向他的箭头几乎让他恐惧了起来。他花了很久才修复他们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他不能失去成步堂。不管怎样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御剑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紧紧抱住他,用体温确认身边这个人的存在。
但成步堂或许是误解了他的意图,很快把他的手十指交握着扣回了床单上。
他们又做了一次。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成步堂也醒了,抱着头在发呆。恐怕已在后悔了。
想到这里,御剑的心脏又一次被罪恶感的子弹击中。碎片迸溅开来,里面灌满了苦汁。他匆匆地去用事务所的小卫生间冲了个澡,一时失措,还被冷水浇了满头透心凉。他几乎是浑身狼狈地逃出了这个房间。
做的时候不觉得,做完了哪里都痛。一整天他过得都浑浑噩噩。其他检察官大多耳闻或目睹他和成步堂交好,把他的失魂落魄归结到成步堂身上——虽然这种理解细节错了,竟然大方向完全正确。他僵硬地捱过了一整个白天,一到下班时间便匆匆地离开办公室打车回家。
快到家门口时,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的身影站在附近。
那是成步堂。御剑忽然意识到,他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成步堂穿便服的样子。西装制服就像职业人士的一层皮,被迫脱下非得连皮带肉不可。
御剑想起来,成步堂没有去检察院找他,而是站在他家附近等。他换了不起眼的衣服,甚至没站在他家门口,也许是担心被人看见,不想和他有密切的牵扯。
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的确已经回不了头了。
B:01
成步堂龙一,今年二十六岁。职业……目前是无业游民。是个纯度百分百,比钻石还要坚定,比钢筋还要笔直的钢铁直男……?
巨大的、鲜红的问号。
如果不是他身边还躺着刚刚被自己结结实实干了两次,现在正昏睡不醒的至交好友(男),或许这话更有说服力。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他头痛极了,灵魂都跟着痛,毕竟他一会儿捂住脸,一会儿握拳重重地捶额头,一会儿忍不住揪后脑勺刺儿刺儿的头发。这些头发永远顽强地立着。
御剑还在睡,脸上仍带泪痕。他结结实实地射了三回,把精液射空了,理性就重新占领高地,贤者时间中逐渐理智回笼的成步堂惊恐地瞧着那些哭过的痕迹、凌乱的被褥、床单上的精斑,桩桩件件,都是证据,当场逮捕,成步堂龙之介再世也无一丝狡辩余地,他油然而生一种现在立刻冲去冰箱拿一瓶葡萄汁灌醉自己,一切交给明天天亮的逃避冲动。
而御剑一无所知。他的睡姿很乖,侧卧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胸前。可爱得要命。
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简直是昏了头一样。
在他生气了说气话时,顺路一口答应的自己,就已经昏了头……!!!
本来想着索性就此打破御剑对自己的好印象把他推远一些,别和现在麻烦缠身的自己扯在一起。进了浴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答应了什么,又纠结又尴尬地站在浴室里。想着破罐破摔吧,眼睛一闭就当中了一枪。没想到御剑竟然是……
原来御剑喜欢男人。想到这里,某个刚刚脱去了处男身份的年轻人脸上泛红。他忽然理解了御剑冷淡孤僻的个人习惯,同矢张一起喝酒时从不曾讨论喜欢的女孩,更从未传过绯闻的深层原因。
而且还是、想要被抱的一方……那个一向冰冷高傲、如高岭之花一般的检察官,忍着脸上的红潮,在他面前分开腿的样子;咬着嘴唇,把脸扭向一边不肯看他……
实在是,很惹人怜。
这样的表情一定要藏起来。千万不能再让其他人看到。成步堂紧急地想。
鬼使神差地,成步堂凑过去吻了身边的人一下。软软的嘴唇,让人完全想不到这个沉睡的梦之王子殿下醒过来时总会吐出多么刻薄和毒辣的词句……又吻了一下。御剑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成步堂吓了一跳,立刻撤出去半个身位——还好御剑真是累了,睡得很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成步堂继续在心里惨叫不已。
现在可没有插在他身体里,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或许更早,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个满打满算没同窗上一年的小学同学就做下了重大的人生决定的时候……
看起来笔直的钢筋,原来是甜甜的彩色果冻做的。正快乐地扭来扭去,向左向右,一弹一跳。做都做了,御剑都肯跪下来为我口交!现在只是亲一亲,没有什么关系吧?
前律师非常容易地说服了自己,于是再次低下头。
至于钻石,可能是用来形容他猝不及防地被老同学含住时某个硬得不行的器官吧。
时间回到不久前。
成步堂龙一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不知为何,当时他心中的黑色小人儿按下恶劣的开关时,他完全没有抵抗,放任自己把大半精液都射在了御剑的嘴里和脸上。
白色的液体飞溅出来,挂在御剑平素总是打理得利利索索的刘海上,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嘴唇被摩擦得发红,柔软的粉红色里面,也一样残留着白色。甚至因为毫无经验的惊慌,喉头本能地轻轻一动。
那样脆弱和无措的表情,是成步堂龙一从未见过的、甚至从未想象得到的御剑怜侍。
他真的中了一枪。快感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
而当时御剑只顾着擦脸和嘴,完全没有怀疑他。甚至没能怀疑他为什么又硬得那么快。
这让心虚的成步堂龙一甚至感到有些羞愧了。
接下来他的话忍不住变多了。
他忍不住紧张。他觉得自己在破坏什么。御剑的身体很美。成步堂从未想过自己会用美来形容另一名同性的身体,但确实如此。皮肤白皙,肌肉紧实,是有习惯性健身的痕迹,胸口有浅浅的沟,手掌在上面滑动、抓握,乳头挺起来,在他的手心摩擦着硬挺起来。成步堂本不想把御剑当成女性来看待。御剑的确不是女性,可他却兴奋得不得了,阴茎跃跃欲试着,像是回到了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十八岁。御剑的发色很浅,连阴毛的颜色都要更浅,阴茎硬得流水,成步堂伸手握住,小幅度地抽动着,御剑的喘息里就带了隐约的哭泣。那副身体里也很柔软,又湿又热,成步堂有些吃惊地想着他已经想不起来御剑对他冷漠的样子,那已经是太久远的记忆。他食指转动,有些凹凸不平的部分,碰到这些地方,御剑挂在他腰后的腿就会忍不住往里轻轻一勾。
他看着御剑的脸,一点点地,把自己全部推进去了。
那感觉实在太好了。
因为刚刚射过了一次,处男好歹没有没出息到当场缴械。御剑紧紧地裹住他。他爽得头皮都要炸起来。生理上的快乐,心理上也快乐得不得了。这个正在被他进犯的对象,是和他相同性别的,他最好的朋友和对手。御剑捂着嘴,大腿肌肉发抖。成步堂要竭尽全力才忍住想要就此冲撞的念头。粘膜拉扯着他,推拒着他,又乖巧地依附着他,现在御剑怜侍在他的身下,被他死死钉在这张他睡了九百多天的单人床上,哪儿都去不了。
他低下头,去吻御剑的脸,吻到了水迹。
成步堂意识到,御剑怜侍哭了。他愣住了。
不算他偷窥到的冰山一角,这是御剑这么明显地在他面前流泪。
成步堂刚刚被陷害刺伤的那颗心被温柔地握住了。
御剑怜侍像是一种贝类。
金红色的外壳是他的铠甲,仔细撬开,就可以品尝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内里。
他握着御剑的阴茎为他手淫,在他手里颤抖着抽动着,伴随着御剑压抑不住的呻吟吐出液体。通通一塌糊涂。不过,一塌糊涂也正好。
真是……好敏感啊……
怎么办呢,如果现在把这件事说出来,这家伙会不会又自尊心受损地哭出来?
那还是算了。成步堂心想。如无必要,可一点也不想得罪他。但一定是笑意没有忍住吧,御剑瞪了他一眼,可是那曾经凶狠的眼睛现在还红着,毫无威慑力,可怜又可爱。
于是他身体力行地再来了一次,力求让这位新任金主满意,感到物超所值。
御剑怜侍对成步堂龙一并未抱有恋爱的「多余」感情。
那天早晨醒来之后,御剑对待他的态度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疏远了一些。
那只是一件委托。一份纾解欲望的工作。人肉按摩棒。正是这样的定位。成步堂有些失落和隐约的释然。毕竟那是御剑。是“那位”御剑。
御剑的地位和职业让他不可能随意和同性谈恋爱。成步堂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御剑一向的孤僻和疏离,这份冰山一般的冷漠过去并不能伤害他,还可以为御剑偶尔在他面前露出的放松而窃喜;如今吻过了冰的人才明白被冷意冻到了心底。
御剑信任他的人品和健康,失业的前律师也正需要养家糊口的钱。被赋予了这份信任的成步堂宽慰着自己,心里却说不出的涩重。他坐在床边——毕竟现在不再需要起早调查了——看着御剑穿那套繁琐的华丽西服,把昨夜青红的爱痕都掩藏在华丽完美的外表下。
会有吗?那张嘴吞下过其他人的性器,会有其他的男人拥抱过这个人,当他们在法庭上(想到这个词成步堂的心愈发隐隐作痛)交锋的时候,御剑的身上也带着其他人留下的痕迹吗?糸锯?不不不,糸锯绝对是直男,他喜欢的是须须木真子。难道严徒署长……停下!我在想什么啊!以后怎么再面对御剑身边的男性啊!成步堂崩溃地抱住头。
会有吧。一个小小的声音,恶魔摇晃着它带钩子的鞭尾对他说:你呢?你不也曾以为自己只喜欢女人吗?
昨夜的奇妙经历给成步堂龙一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过去的几年里,他从未意识到他身旁的这位老友有多么的迷人。不光是从年轻到年长全面横扫的女性群体,那样端庄的容颜,低沉优雅的声音,原来对男性也同样有着吸引力。他未曾用这样崭新的有了别样意识的眼光一寸寸欣赏过他那凌厉的美貌,套在利落西裤里那双笔直的长腿,衬衫盖住的腰(他甚至记得摸上去的柔韧触感),系上领巾时秀丽的手指,弯曲、打结、拉紧——成步堂喉咙发紧,好像被勒住的是他的脖子。他坐在床上,还没穿衣服,傻头傻脑,看着御剑若无其事地把自己拾掇得利利索索,捡起公文包,对他点点头,出门上班。御剑睡的那一边床头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叠钞票,像他这个人一样整齐。
御剑不愧是从小学起就比他要成熟。成步堂龙一倒回床上,苦中作乐地想。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丢脸了。
问题随之浮现出来。御剑怜侍为什么要对他说谎呢?
处男成步堂调用着少得可怜的知识不甘心地想。不可能像他说的“这种事已经做了很多次,也不是我第一次买男人”什么的……
他看着凌乱的被单,那上面曾经躺过的白皙身体。只是被插入了手指,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昨夜经历的,鲜明的触觉和记忆向刚刚失去童贞的二十六岁青年涌来。
御剑偏浅的体毛,细腻的肌肤像有吸力一样贴着他的手。
他停不下来,像被魇住。
淡色的小巧乳头,被手指拧住发出可怜的闷哼。想做出试探而加重了力道,只看到他难受地皱起眉,却任凭自己所为。
只要明确地拒绝就可以吧?但你为什么不说呢?
再用力一点会坏掉吧?又觉得舍不得。
那样青涩的反应……却做出“经验者”的证词。
明显的“矛盾”再次出现,而在失去律师徽章的如今,被“买下”的人已经问不出口了。他不再拥有探究真相的资格。
成步堂在心底埋下苦涩的疑问的种子。
他想,御剑原来这么怕痛啊。如果有下次的话,一定要更温柔一点,不能让他再哭了。
二十岁的成步堂龙一曾经以为自己不会遇到比初恋女友想要谋杀他更可怕的挫折了。二十六岁的成步堂龙一从床上爬起来,洗掉了残存的梦的气味,把自己拾掇得勉强能看,从衣柜里面翻出卫衣和休闲裤,看着自己不再穿的旧西装领口那个大得好像黑洞的别针洞苦笑一声。被诬陷就像一下子从美梦中打醒,又像连着你的蜘蛛丝断了,不停不停地向黑暗跌堕。你终于意识到曾经身边围绕的一切美好安宁生活,原来并不是因为你头脑聪慧或是口齿伶俐,而只是因为你运气够好。
最开始的几天他甚至没法出门,不能,也不敢。酒是这么好这么有用的武器,从黑夜到下一个黑夜,把中间的白昼咔嚓一下剪掉。他一下子无需灵媒介入也理解了当年的绫里舞子为什么离家出走。记者像是一窝窝吸血的蚂蟥,照相机就是他们闪着白光的森森利齿。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护家人的正常生活,恐怕立刻出走避世断绝音讯才是不错的选择。
但他不行,他还有美贯。这个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间接中止了养父的职业生涯的小女孩儿,由于亲生父亲的失踪,现在她也是他的责任了,他得把这份责任接回来。法律职业让他见过很多被抛下的孩子,无论多大了,那是他们此生永远的精神创痛。
还有御剑。他被御剑抛下过,那份隐隐作痛的凶戾恨意,至今仍偶尔残留在骨缝里着。他花了十几年终于走到他身边,绝不能就此放弃一走了之。这绝不可以。
在这种境况里,御剑怜侍救了他。成步堂龙一永远对此心怀感激。
并不完全是御剑提供给他的“赞助费”让他暂时渡过了帮美贯入学和找工作的青黄不接期,而是御剑给了他另一份信任。他得知了御剑重大的秘密,成为了他的共犯,这让他们虽然失去了法庭上针锋相对的可能,却建立了另一种缠绕在肉体上的隐秘连接。
御剑向他暴露自己的弱点,好像天神从云端的窗口跌落。
这个一无所有的灰烬中的信徒成步堂张开双臂接住了他,如获至宝。
TBC
续篇就看失业律师对老婆软饭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