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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伤痕裂开了。
很久以前,当伤口还崭新,他曾以为它们再也无法愈合,然而命运充满捉弄,那些伤口好得迅速且省心,最终他的手臂上只剩两道长长的丑陋伤痕,像他母亲脚背上隆起的静脉,像有蚯蚓在其中蠕动的土壤。
然而现在它们毫无预兆地突然裂开,在他为了减掉小肚腩而努力在泳池里扑腾的时候。
似乎是有鲨鱼在撕扯他的手臂,疼痛使他不由地龇牙咧嘴,因而呛了一口水——老天保佑没有哪个蠢货刚在里头撒过尿,此时借助手臂的力量来维持平衡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只得胡乱地瞪着腿,几下后总算踩到了泳池底部。
Dixon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头脑乱得像泡了一整天的麦片粥。他骂了句脏话,用肩膀顶掉起了雾的泳镜,却不敢伸手去抹脸,水从他的额头往下淌,漫过睫毛,落进眼中引起一阵刺痛,他眯着眼,把脸凑近剧痛不止的手臂。
外翻的皮肉间,渗出了黑色的血液。
还是粘稠的,他不摸就能感觉到。
再抬眼,不知何时整个泳池都被染得黑漆漆一片,使得他仿佛置身于沼泽中央。
他憋住了一声冲到了喉咙口的尖叫。
下一个瞬间,泳池中的血变成了正常的稀释过的红色,但这丝毫没能Dixon感觉好受些。
至于其他的泳客,他们仍若无其事地摆臂打腿,在他的鲜血中沉沉浮浮。
这他妈的疯了。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水里支起了身体,Dixon冲上岸,在更衣室的洗手台前刹住脚步,他拨开水龙头,试图冲掉血液查看伤口。他的左右前臂上各留有一道伤痕,离奇的对称,而长度几乎有半英尺,又细又深,现在它们完全裂开,如新伤般狰狞。
Welby.
像之前的千百次一样,伤口提醒道。
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气到想杀了他。
他会这样向别人描述,配上泄劲又不耐烦的表情。
如果一切没有成真的话。
结果,如今的他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那发生的实在太快,他挥拳把Welby揍倒在地,砸开窗户,拎起对方扔下楼去,做得一气呵成,以至于喘匀了气才发现自己手臂上被玻璃划出了两道大口子。
二楼不是一个致命的高度,但也足以不幸地折断脖子。
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根本没想过杀掉他。
Dixon盯着那些肮脏的黑色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涌,又回旋着被冲走,有些愣神,当他终于因头晕而反应过来时,引入眼帘的却是Welby的脸。
对方略微卷曲的红发被水沾湿,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前,雀斑点缀在他说不出是蓝还是绿的眼睛下,噢,他连肩膀和前胸上都布满了小小的淡色斑点。
Dixon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反正不会是Welby那样的,苍白的微笑。
I love you.
他听见镜子里的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