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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17-08-30
Completed:
2017-08-30
Words:
60,724
Chapters:
9/9
Comments:
14
Kudos:
48
Bookmarks:
10
Hits:
991

Where Circles End 完美结局 (Translation/翻译)

Chapter 9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他像是被潮水托着漂浮。

当他睁开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醒着:黑暗和他睡去时一样如糖浆般浓郁粘稠。但寒意啮咬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他的双眼也渐渐地习惯了床头桌上台灯的幽幽光线。

Reese靠坐在角落一张椅子上。他看上去忧心忡忡,太像是他第一次遇到的那个John Reese的改头换面版本。

"你应该去休息一下,Reese先生。" 他含含糊糊地说。

"我也可以对你说同样的话,Harold。"

他已经又开始往睡眠中坠落。

[hr]

等他再次醒过来,Reese仍在房间里,脸上冒出来的胡渣更多了,身形紧张、僵硬。

"我想我花钱雇你不是让你游手好闲的。" Finch哑着嗓子说。

"我在销年假呢。”

房间不一样了;椅子不一样了;台灯的光是银蓝色而非橘黄色,也和之前不一样了。"我们不在同一间安全屋了,是不是?"

Reese摇摇头:一个小小的闪烁其词的动作。

"他们在找我们。"

这一次,他点点头。

[hr]

耳边有椅子的吱呀声。他的身下柔软,应该是一张床。他身上分量很重,毯子盖了太多层,枕头铺了太多个。Finch眨眨眼,努力驱散头脑的迟钝,抬起头来。

"Reese先生?"

有人抽了一口气,像是被猛然惊醒。 "不是……" Nathan的声音沙哑低沉。 “是你另一个拯救世界的拍档。”

Finch的眼睛开始适应黑暗。Nathan仰面躺在一张扶手椅上,膝头放了一台合起来的笔记本电脑,一本书从笔记本电脑外盖上滑了下去。Finch感觉到一种古怪的似曾相识感——古怪是因为以往Finch受伤的时候,坐在Nathan那个位子上的都是Reese。

如果事情再这样下去,Finch会犯下微不足道但又至关重要的错误:他会把两个人的名字叫混。

Nathan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桌子边,端两杯水回来。 "你感觉怎样?"

他的伤口在疼;他感觉万分疲惫。但他的头脑是清醒的。"好些了。" 他盯着毯子和枕头看,有一点被逗乐。大多数人的做法是备一堆病号餐,而Reese和Nathan的做法显然是狂搜衣橱。

地上凌乱丢着很多书,有些打开,有些没有——仿佛有人曾经努力想要阅读,最后又放弃了。一张国际象棋残局,一副扑克牌,两个空玻璃杯,杯底有点残存的液体。Finch很宽慰,因为两只杯子看起来都不像是盛过酒的。

“你和Reese先生一定相处甚得。"Finch说。

Nathan回他以一个破坏形象的大幅度耸肩。”他还没有开枪射我,而我呢也还没有用杰克·丹尼斯砸他脑袋,所以我想你说得对。”他停顿了一下。“他们查到我们的上一间安全屋了,我们得低调藏一阵子。”[color=Silver](*美国最受欢迎的顶级威士忌品牌)[/color]

主控者的身影越来越近了。Finch倾向于认为他、Reese还有Nathan仍然活着证明了政府的低效无能,但只要Hersch这样的人还在搜捕他们,纽约就没有他们的安全立足处。

"他在哪里?"

“R——“ Nathan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敲击耳机。 “嗯?”他听了一会儿,然后在笔记本电脑掉到地上之前及时捞住一角。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詹姆士大街,四楼。" Nathan切断通话,转回身朝着Finch。 "Reese最初四十八小时……守在你身边。在此期间,他坐镇这里,跟你在纽约警局的搭档们协调沟通。但两天之前有了新情况,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在处理号码。”

那就是四天。每过去一天,主控者只会咬得越来越紧。

“我以为——有一阵子我们不确定——" Nathan没把这句话说完。 "你纯属命大。"

Finch心想不知道这次到底是有多险;太险了,根据Nathan眼角的紧张程度来判断。"当Reese先生和我开始我们的工作时," 他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字斟句酌地说, "我们并没有特别指望能长命百岁。"

Nathan的嘴抿紧了。

“你觉得这就是我们在做的事情么?" Finch回想起Nathan刚刚的第一句话,冷不丁发问,“拯救世界?”

"我老早以前就不再费心去想我们到底有没有拯救到世界了,Harold。"     

Nathan的语气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锋芒,他不知道该将之定性为什么:是愤怒,是听天由命,还是矛盾。Finch慢慢地坐起身。但以前是Nathan:是Nathan在世界翻覆的那一天开口追问,有什么是他们可以做的,从而阻止那些导致双塔轰然倾覆的人再次作恶。

他注视着Nathan:Nathan在往不可避免的方向思索,在看向一个闪亮亮到不容忽视的真相。他一直希望Nathan不要注意到它。话说回来,他也一直希望不要吃枪子呢。

“你不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吗,Harold?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完成上次没能在轮渡完成的事情么?”

曾经有过一个举足轻重的时刻。那是在Nathan要求重新获得不相关名单的时候。如果他在那个时刻点头同意了。如果他在那个时刻提议找一个John Reese这样的人。

他们不至于此。

“不。” Finch明确地回答。

"我站到镜头前曝光——[i][b]我们这[/b][/i]样做——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一举扳倒。” Nathan站着,踱来踱去。

“如果你这样做,你就得让机器曝光。他们会把机器关掉的,Nathan。”他们以前也这样争执过,无数次:同样的争吵,同样的坚定节奏和砝码。

“他们做这样的事,” 他朝床的方向一挥手, “对你。他们谋杀,非法监禁,而我们却不作为。”

"那不相关名单呢?那名医生,Megan Tillman,她是我们帮助过的人之一。还有Callie Bishop,以及Reese现在正在帮助的某个谁谁谁。过去三年里,我们救了数以百计的人。如果你让机器曝光,就再也不会有人得救。”然而这不是同样的争吵:的确是似曾相识,的确是和过去相似得如镜子,但是似曾相识感是扭曲过的,镜子是有裂痕的。

Finch十分清楚地骇然意识到他过去决定的后果。这一次是他出头争辩,为不相关号码——为了那些被他们改变的人生,为他们拯救过的性命。

Nathan没有回答。

远在机器之前他们便开始争辩——不像现在这样尖刻怨愤,但同样是硬碰硬地上,很少虚晃一枪。Finch忍住不去指出,提议他阻止恐怖分子的那个人是Nathan,让最初目的发生偏移的那个人也是Nathan。“我确实是有想过的,”他只是说,“我想过把轮渡事件背后的所有相关责任人都找出来,把他们一个个都毁掉。”

Nathan的脚步惊得微微踉跄了一下。 "但你并没有。"

“人们需要拯救更多一些。"

他停止踱步,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Finch忽然意识到,他甚至从未讲过他多高兴看到Nathan还活着。纸张窸窣,因为Nathan伸出手,捡起掉到地上的那本书。

[i][b]《机器中的亡魂》。[/b][/i]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本书的?” Finch惊异地问。

“在我回到——在我从政府手里逃出来之后没几天。我去检查书架后的保险柜,结果找到这本书。我想读读看,心想没准我能获得点启发。到现在为止没啥帮助。"

“你读了多少了?”

Nathan在书的三分之处比了比。

Finch伸出手。"让我看看。" 他飞快地在书页中翻找。它原来夹在了书尾。

Nathan眨眨眼愕然地盯着照片。

[i][b]在开始的时候……[/b][/i][color=Silver](*Nathan和Finch合影背面的题字)[/color]

"你有很奇怪的幽默感。" Nathan轻声说。

也许他是有。过去是一桩残酷的事情。他想起了Megan Tillman,难喝的咖啡,还有Reese。 “没有哪一天我心里不曾想着那些我本可以做但没有做的事情。"

Nathan看着他,拇指非常非常温柔地顺着书脊摩挲。

灯被打开了。

Finch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Reese已经冲到了房间中央。Nathan在说话——[i][b]关于敲门我是怎么说的来着?[/b][/i];Reese从架子上抓起东西往一个拉开的行李袋里塞,塞得东西叮当哐啷作响。

"Ingram,我们得走了。去把——"     

"Reese先生。" Finch说。

他转过身。 "Harold。" 他的双手空悬在药瓶、纱布和静脉输液管上。Reese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弯成一个接近微笑的弧度。 “很高兴看见你醒了。”

“很高兴看见你。”他心里想到在他中枪之后那些想要说的话,那些他没有说的话。Reese的肩膀绷得很紧,身体重心前倾:他全身上下都流露出紧张,可见情况之紧急。“向我报告,Reese先生。"

Reese继续收拾。“他们又追踪到我们了。" 他拿起笔记本。 “你刚刚用了这个的?”

Nathan点头。

Reese翻开笔记本电脑,把Finch的半杯水泼在上头。 “我把Fowler——”他对Nathan说,这个名字显然是他们的号码, “——留给Carter就直接过来了。你的手机也别留着。”

Nathan已经在把它往冷水壶里丢了。“钥匙给我。我去取车。"

Reese将钥匙丢过去,Nathan一把凌空接住。他们的配合流畅无缝得让人心惊,就好像这两个人已经成为—— “不。” Nathan抢在Finch开口问之前便已回答。他语气几乎有些唐突无礼,但态度非常认真严肃。他拿起包走了出去。

Reese跪下,从床底拖出又一个大包,包里头咣当作响,仿佛是武器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这儿备了轮椅么?"
    
"我自己能走。"

Reese的面部表情表示如有必要他完全不介意亲自把Finch抱出去。

“走廊过去的第一个柜子。” 他让步说。

止疼药的后效让他眩晕和恶心,但药效显然还不足以抵消掉疼痛无时无刻的袭击。下楼梯走到车旁边已经够难受了,吹在脸上的风更是雪上加霜。等到Finch坐在车后座上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Reese开着车在街上穿行,忽而左拐,忽而右拐,看起来毫无章法或者目的地。有一个念头显而易见,就像人们常说的比喻:房间里的大象,但Finch并不想做第一个开口叫破的人。[color=Silver](*意指任何触目惊心地存在却被明目张胆地忽略甚至否定的事实或者感受)[/color]

“我们考虑过了。” Nathan说。果然,早在他们成为朋友之前——尽管Finch花了好几个月(也许是好几年)才承认Nathan是他的朋友——Nathan便一直能够比旁人更好地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我设法黑进主控者的人使用的通讯频率。他们得到的命令已经变了: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这表示——他们不再需要他黑进或者建造机器。 “在我们把你救出来的时候,你的工作已大体完成," Finch说,“你的机器。”

“我一直在帮他们编程……我已经尽可能地拖速度了。我猜他们的技术人员现在都在忙这个;而我的工作给他们留了张蓝图,足够他们完成。"

如果这样,世间就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既然命令转为格杀勿论,那么主控者的工作必然已接近完成,即使他们躲藏也依然会被发现。多么讽刺。他想着刚刚那间安全屋里的书籍、棋盘还有扑克牌,在脑海里勾勒他们三个窝在某间安全屋里,不知道能窝几天抑或几个星期,直到有人破门而入。

Finch不介意为了号码而死;他也不介意为了Reese而死。但死在主控者手上…… “你最近查看过Will的近况么?"

"他现在在波士顿。" Nathan变得面无表情。 “他突然被叫去参加一场医学研讨会。"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打开了,在湿哒哒的玻璃上刷来刷去。Reese的目光不时投向后视镜,查看他们身后有无追兵。

“我们现在准备去哪里?” Finch开口问他。

他犹豫了。“我还指望你知道呢。”

[hr]

然而主控者并非一条收紧的绞索,而是一个密闭的房间:氧气供给被逐步切断,每一个出口都被关上,落锁,封死。

他们在又一间安全屋落脚。接下来几天里,Reese继续忙于号码。Finch让Nathan接手更为直接的技术支持——寻找地址,追踪钱款流向——以及为Reese打掩护。但主控者以前这样做过且现在仍在这样做:他们监控了纽约警局的通讯频道。现在,他们被威胁两面夹击:主控者追猎他们,而且号码的安全也岌岌可危。对于Reese来说,间不容发的险情素来是家常便饭,但现在,他每一次出去都面临这样的情况,无一例外。Fusco提醒他们,主控者似乎已经开始怀疑纽约警局里安插了他们的内应。Carter因为拒绝把某个号码留在不安全的地方独自离开而险些暴露。在此之后,Finch提议不再向两名警探求援,直到情况得到解决。

"赞成。" Reese回答。他非常有风度和涵养地绝口不提情况很可能有且只有一个解决方案,而事情一旦真发展到那一步就无可救药了。

他们依靠Carter和Fusco的帮助已经很久,换言之,他和Reese有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地行动。

Finch在伪造皇后区的一次就诊——当然只是伪造记录而已,反正任何有助于稀释主控者力量的线索都是有益的——而Nathan在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阻止主控者的点子——[i][b]破坏我建造的机器,前往对监控有严格立法限制的地方生活,[/b][/i]Nathan素来点子最多——在这个时候,Reese打来电话,呼吸粗重。

“我需要一条快速穿过尤宁代尔的路线。”

Finch调出街道地图。"穿过富兰克林广场——"

"俄罗斯人在那边。"

"好吧,那你可以掉头往卡尔普雷斯去——"

"办不到,主控者在那边,Finch。"

Finch的手指僵在了键盘上方。背景声里传来枪击声和他们帮助的女子,Jennifer Cole,恐慌的尖叫。 “我可以派咱们的一名警探过去。我会试着干扰主控者的通讯频率,不过那个得花点时间。"

那边沉默了一下。 “算了,Harold。”

"Reese先生。" Finch站起身。Nathan从桌子对面盯着他看。

脚步声。金属子弹的当当声。

"John?" 他一把抓起放在柜子台面上的车钥匙。

"你准备做什么?" Nathan尾随着他走到玄关。"就算是主控者没在搜捕你,你现在依然有伤在身。等半个小时再看。如果到那个时候他仍然没有联系你……"

然而Finch并没有等;Reese也没有。

他有很久没开过这么快的车了——上次也许是好几个月前从某座立体停车场开出的时候——每一次急停或者转弯都让他腹部剧痛。在他讨厌的事情里,恐慌的感觉几乎能名列榜首:神经像受热之后运动加剧的分子一样相互碰撞,明知自己的肾上腺皮质水平飙升却束手无策无法阻止。

他的手机响了。

"Finch。" Reese的声音。

Finch的两叶肺猛地翕张。他猛打方向盘变了一条道。 “发生什么了?”

“汤姆士大街61号。" Reese挂掉电话。

他又抢了一次道。有车不悦地冲他鸣笛。他在脑海里回放Reese的平板口吻——那个是Reese,Reese会把枪伤称为皮肉伤而将刀伤称为皮外伤。

汤姆士大街六十一号是一座图书馆,位于郊外的小小的砖石建筑,绿树成荫,草坪齐整,道路整洁,本可以称得上风景如画,如果Reese没有浑身浴血地倚在一棵树上。

Finch艰难地下车,伸手去扶Reese。

“不是我的血。” Reese从Finch身边走过去,上了车。

Finch开车载他们回安全屋。一路上,他没有追问是谁的血,也没有追问Jennifer Cole在哪儿。没有必要。

车停在安全屋的外面:这座安全屋低调不起眼,跟别的大多数安全屋一样。天气又是雨丝濛濛的,也有可能细雨根本就没停过:他们仍处在潮乎乎的春天里,离夏天尚有一步之遥。

Reese的脸色黯淡憔悴;他看起来仿佛好几天没有刮过胡子了。

“这并非你的过错,John。”

“我本以为——” Reese猛烈地咳嗽着, “我本以为突破俄罗斯帮的火线比突破主控者的安全些。我错了。”

在Finch听来,他的声音痛苦且沮丧自责——Finch太清楚,几乎没有任何对策能对抗这样程度的沮丧自责。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 Reese低声说, “在那次爆炸杀死Matt Duggan之后?”[color=Silver](*S1E10里的死于爆炸的号码)[/color]

Finch记得。他记得刺骨的懊悔:他心里想着“只差一点”;Matt和推着婴儿车的女人,Nathan和轮渡,两个画面遥相呼应。[i][b]失败,[/b][/i]当时,他对Reese说,[i][b]并非我们的可选选项。[/b][/i]

Finch小心地伸出手去,把他的一只手搭在Reese的手臂上。Reese并没有顺着他的触碰靠过去,但是也没有抽走手臂。

他们就那样坐在车里。天边飘来的云层压得低低的,风又劲又急从树枝间呼啸而过。

[hr]

Nathan冲进客厅里。Finch警觉起来:他对Nathan这种兴奋的表情有着不太愉快的经验;因为早在麻省理工的时候,Nathan就会带着这样的表情奔进房间,还带着关于约会安排或捞快钱方案的奇思妙想。[i][b]……双重约会怎么样?你会喜欢那个女孩的。她可聪明了,而且目空一切,眼睛里只有算法,看不上别的。……我想办法让所有人都押你输给Shawn Harris,你俩的编程对战。但你我知道你会把他打个落花流水,虽然说,你知道,你们还没真的……[/b][/i]

“机器。” Nathan抓住一把椅子拖出来坐下。自他们告诉他号码没能获救时起,他眼角的痛苦皱纹仍在;自从Reese看向他,他的双肩也依然保持着警惕紧张的姿势,仿佛——是预见?是想要?还是等待?——一次拳头对拳头之战。

Finch坐在桌边,电脑开着。他在清除Reese在他们的号码Cole小姐工作场所监控录像中留下的身影。Reese坐在几米外的地板上无动于衷地专注擦枪。

“你总是说,公众反响会极其强烈,会迫使他们将它关闭。" Nathan继续往下说。 “特别顾问会出于两个原因而害怕:刚刚那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则是,如果事情至此,去精神病院里住个小单间便已经是他们能指望的最好结局了。"

在Finch插嘴进来继续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争执之前,Nathan一口气不停地继续说。 “我并不是在计划曝光你的机器。我是说曝光我那台。"

Finch的手指悬在了键盘上。Nathan扬起头。尽管这个话题严肃得让人没法摆出自得的表情,但他还是一脸得意。

“这只是个幌子," Nathan说。 “但公众不会知道这一点。而我们可以扳倒他们,而且你的机器仍然可以吐号码。不妨说这是有利无害。"

“有创造力,” Reese说, “但这不能阻止他们放弃真正的机器。"

“他们不会的。我们不愿意项目失败,他们也一样。领导主控者的那个女人是一个——爱国分子。" Nathan笨拙地吐出“爱国分子”这个词,仿佛他的舌头拐不过这道弯来。

他们经常在哲学课上发现对方的想法很神奇——[i][b]真的有上帝吗?道德只是一组主观的构想么?[/b][/i];相比Finch的模糊灰色,Nathan一直是黑白分明的,对于善恶是非坚定得无以复加。他当然一直都知道Nathan和从前不一样了,但直到此际他才豁然意识到,机器(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从Nathan身上攫走了那么多。

Reese站起身,朝桌子走过来,双眼中有一种压抑住的强烈情绪。

“你的机器尚未完成。" Finch指出。

“当时。他们的人在那之后肯定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而且他们的进度肯定很快,毕竟一群程序员和一个程序员之间的差距是天差地别。再说,就算是没完成,我们只需要把我剩下的那部分代码写完就够了。"

“它并没有上线。公众不会在乎未遂的监视企图。”

Nathan给他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Finch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 “我估计它是不能被远程访问的?"

“不能。”

“你知道它的位置?” Reese问。

“是。”

“假设我们能在极紧张的时间框架内完成兼容的代码," Finch插话,”但那还只是难度最小的那部分。我不觉得他们会放任机房无人把守。"

“几率不太保险,” Nathan同意, “话说回来几率这种事本就如此。”

Reese一只手用力撑住桌子。Finch终于找到一个词描述他双眼里的情绪:希望。他能够感觉到Reese和Nathan心里都抱有希望。他俩都是那种抓住一点可能性便一往直前的人;正是基于此,Nathan是能够和他比肩的杰出软件工程师,而Reese是他们工作中不可或缺的搭档。

迟早,在某个时刻,Finch得作出明智的决定,不再拿这两个男人相互比较,但这将是个难以贯彻的决定——如果他真的对自己百分百诚实,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相似性正是John Reese第一时间吸引他的原因之一。从本质上来说,Reese和Nathan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都是具有白骑士气质的理想主义者,都把帮助他人的意愿放在首位。

[hr]

Nathan重现了他编写过的所有代码——确实,这些代码只是Finch所写代码的回声;顺着这些代码继续往下会比较难,像是合并不同的部分。Finch在幽静的里屋里收拾出一个地方,他和Nathan轮流通过耳机和Reese合作处理号码及继续编程。

主控者的追踪坚定地越逼越紧:他们已经逼迫他们转移了三处新安全屋,突袭搜查了Finch的若干私人诊所之一(在Reese上一个早晨去那里拿过抗生素之后),并且传唤了Callie Bishop进行质询。

他们又失去了一个号码。

Reese充任吸引主控者注意力的诱饵——这个工作危险之至然而又万分必要。让人担心的是Reese过于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工作——他倒是没有明说他的欣然,但Finch能够隔着耳机听出来,从赤手空拳的搏斗之后Reese满足的粗重喘息声中。

诚然,拯救号码需要频繁使用黑客技术,但Finch已经遗忘了真正的编程是一种什么感觉:窗口上排满一个个黑色终端窗口和一行行代码,灰白色的屏幕光照在他的眼镜和四周的墙上。他也已经遗忘了与编程息息相伴的极度喜悦和极度疲累:他的造物在屏幕上逐渐成形,他肩背僵硬,脖子酸痛,眨眼的时候视线像被沙子迷眼了一般模糊。

整整两个星期,他仅仅在吃东西、上厕所和排定的睡眠时间才会停下手。在此期间,曾有两次从通讯连线对面传来的是彻底的沉默。

第一次,Reese在二十分钟之后回拨给他,呼吸急促沉重。第二次,Finch已经准备要开车接应了,Reese才跌跌撞撞地走进安全屋的大门。

他的衣服上有煤烟留下的污痕,烟尘蒙在他的皮肤上,使得他看起来像病人一样气色惨淡。 “中伏了。” 他呼吸紊乱地咳嗽说, “主控者故意威胁Garcia的性命。我送他到安全地方。他们想杀掉我。我躲进一间仓库。他们放火。"

看着Reese在沙发上坐好之后,Finch走向厨房想给他倒一杯茶。他的电话响了。Nathan倾身越过厨房料理台(他端着电脑坐在餐桌边)接起电话。

“新号码。” Finch说,但他的口气像是在说一个疑问句。

虽然确实是号码,但一切皆有可能:可能是潜在受害人,可能是潜在凶手,可能是主控者用来布置陷阱的无辜受害人,可能是假扮受害人的主控者特工。

Nathan一只手按住他的胳膊。 “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动手。"

“代码还没有完成。我们还需要一个礼拜左右。"

“我们可能没有一个礼拜了,Harold。”

但如果他们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贸然直闯主控者的地盘,这也许就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礼拜辰光。

Nathan双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 “信任我?" 他问。

这句话表面上问的是眼下一件事,实际上是前前后后若干事。Finch站着,转向沙发。他们的电话是相连接的;Reese手里也拿着电话。

“新号码。” Reese平静地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Finch取走他手里的电话,把茶杯塞到他手里。 “也许这个号码我们不该接。"

Reese跌坐回去。 “你这是把我撤出前线么,Finch?” 他的声音干涩低哑。他等着Finch的回答。

Finch注视着他,强迫自己不要眨眼;他能感觉到Nathan的视线落在他脑后。他忽然意识到,不想要“扮演上帝”是懦夫不想为自己所作决定承担责任的借口。

“是的。”

[hr]

“厉害," Nathan打量着飞机, “买的还是租的?"

“租的,” Finch回答。 “通常而言,我会从IFT名下的飞机里调一架使用,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猜那形同给别人拱手送线索。"

他们站在私人飞机的登机梯旁。Nathan把包甩到肩膀后——包里装的主要是电脑设备,与之形成对照是Reese的行李,里头都是枪支弹药——走上扶梯。

Reese准备跟上,但Finch把他拦了下来。风在吹,一阵阵地扑簌簌翻动他们的外套下摆和领子,穿过飞机的螺旋桨时激起奇怪的金属嗡嗡声。

Reese质疑地挑眉看着Finch。

他不想说,但还是说了。 “你可以留下来,继续我们的工作。"

“说话小心喔,Finch。我搞不好会以为你喜欢[i][b]Nathan[/b][/i]多过于我。"

“[i][b]Nathan[/b][/i]是没办法从这件事里抽身的;[i][b]你[/b][/i]可以。"

Reese绕开他,踏上第一级阶梯。

"John对我而言此生最难以接受的事情莫过于开口要求你参与很可能导致你送命的行动。”

Reese转过头,表情里有一丝笑意。 “那就别开口。”

起飞带来耳边的沉闷嗡嗡声及失重感。从机舱里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机体微微摇晃着。Finch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Reese坐在他身边,Nathan的座位与他们隔着一条走道。这个安排是未经思索的本能选择,但却说明了某些事情——Finch并不想过于深入分析的事情。

“这里呢?” Reese指着Nathan在纸上画出的草图,问。黑色线条勾勒出Nathan那台机器的托管地的草图。

“也许三到四名警卫。"

Reese在南面打叉做记号。 “这边有多少呢?"

“我不知道。” Reese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该死的,那是我被关了十个月之后第一次到外头去。"Ingram从Reese手里抽走笔—— Reese的肩膀僵了一下;Nathan总是保有抢东西的习惯改不了——然后在建筑东侧留了个重重的问号。“说到底,我又不是你。"

Reese从口袋里变出一根短短的铅笔。“事先做个规划总是有备无患的。"

Finch的手指开始抽筋。他活动手指,看向窗外。他们身下的城市灯火璀璨、喧闹而生机勃勃,一百万个光点对应着一百万种不同的人生。也许是底特律,也有可能是麦迪逊;他不知道他们飞到了哪里。

Reese通过窗子映出的倒影盯着他,一个坚定的、憔悴的影子。

“你应该去睡一会儿,Finch。”

“我得完成——”

“五个小时而已,你拯救不了世界," Reese温和地说, “但是你可以休息休息你的眼睛。"

“他说得没错。” Nathan说, “电脑给我,我来继续。"

信任是艰难的事情。Finch挣扎了一会儿才交出电脑。 “四个小时之后叫醒我。"

屏幕散射着幽幽的蓝光,幽暗又柔和;引擎运转的声音使得所有其他声音都不再突出;在他们身下悬停着整个世界。

那么宁静。

那么祥和。

Finch想要逗留此间,在天空之中,四千英尺的高度。

[hr]

在飞机降落过程中,随着北达卡他州的田园风光逐渐展现,Ingram变得紧张。下机途中,他在舷梯上半途停下;Finch低声对他说了点什么——一句紧张的打趣玩笑话,然后他们走下飞机。

没有人提及一旦失败他们会吃到的子弹,也没有人提及吃子弹可能是他们最痛快的结局。

Reese不是非得喜欢Ingram才能相应尊重他。

驾车途中很安静,唯有风声和后座的键盘噼啪声。距离目的地还有两英里的时候,他们关掉了车前灯,最后一英里的时候他们下车步行。这里是丘陵地带,参差不齐的草拍打着他们的膝盖。在Finch脚下踉跄不稳的时候,Reese会伸手扶他的手臂助他稳住身形,但除此之外,Reese不会再给其他明显的帮助。

温度很低,零度以下,还有寒风猎猎。Reese已经开始在心里估算风速,以便掌握风速对他子弹的影响。

这一处政府设施布置得实在不算理想:与世隔绝是不假,但理应配备的铁丝网、探照灯、高处监视和重兵把守一样都没有。跟他们营救Ingram的那幢建筑一样,主控者并没有预期会有人闯到这里来。

但主控者的人还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布置,十之八九是在Reese和Finch营救出Ingram之后。在Ingram的记忆里,警卫大概有六到八名,而现在Reese一眼就看到北面和西面有十来个警卫,其他方向的尚不可知。

他盯着唯一的出入口。四个警卫在门口来回踱步。 “你需要多久能破解它?” 用他的望远镜,他们都看到了大门边的密码键盘。

“得去试了才知道,现在不好说。十到十二分钟吧。" Finch身边放了一大包设备,做了减震包装以防止它们碰撞发出声音。 “一旦这道锁打开,破解机房的锁需要的时间应该会相应大为减少,因为我假定这些锁使用的系统大体相同。"

战斗里的一分钟长如永恒。他们能活着撑到十二分钟后算他们命大运好。

“你能掩护他那么长时间么?" Ingram直率地问。

“试试看呗。" Reese抓过自己的包在里头搜寻。 “但我需要你帮忙。" 他递给Ingram两把枪、几个照明弹和几个催泪弹。 “你得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当你的牺牲羔羊?我好感动啊,Reese。”

Reese整个转过身来。 “你能服从命令么?"

Ingram把枪支弹药收拾好。他的嘴抿紧成一条严肃的直线,算是对他们在飞机上讲好的交易的确认。

这是一个可见度很高的夜晚。月亮的银辉洒在地上和他们的脸上,照得他们像是一群无骨的幽灵。无边无际的天空满是星星。

Reese看向Ingram,然后是Finch。他们都冲他一点头。

他幽灵般悄然穿过斜坡,行动时顺着风的方向,于是草的影子随他的动作一起摆动。他隐身在离建筑二十来米外的一座小土堆后,通过望远镜查看。

建筑灯火通明,形同活的靶子。

他抢在第一拨四名警卫开口示警之前除掉了他们。

这是必要的杀戮:他们冒不起让这些人出声呼救的风险。

“这边没人了,Finch。我掩护你。”

他注视着Finch艰难地走过来,在心里默默想:别摔倒。月光给Finch的身影笼上一圈银白色。就筹划奇袭而言,这是再糟糕不过的夜晚了,因为Finch简直不能更暴露。Reese的双肩绷得紧紧。他迫使自己放松到一定程度,至少在万一需要他开枪的情况下他能稳定地射击。

Reese扫视建筑。两名警卫巡视过来,一转角便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他们的大叫声跟枪击声同样响亮。

Reese射中他们的膝盖。

Finch越走越近,还有六米,五米。

北面和西面的警卫已经在朝入口处赶过来。

“你在哪里,Ingram?” Reese问。

“东边。可以了吗?"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虽然不在建筑的同一侧,但闪光弹制造的眩光依然十分刺目。警卫的大部队里头分了一半人出来,顺着眩光的来源追去。

Finch到了门边上。他斜肩让包滑落下来,然后仔细打量着密码锁,喃喃地念叨着递归函数和二进制计数器之类的。

一名警卫从转角走出来。Reese一枪命中他。

“这边——“ 有人大喊,指着他的方向。

他放平身体,贴近他藏身的小土丘。子弹呼啸着从他头上飞到他身后的草地上。尘土从下面直扑到他膝盖上。子弹从风中穿过,发出隐约尖啸——虽然轻微,但是致命——什么东西擦过他的领口。

风吹着云朵遮住月亮。

他翻身站起,斜切着朝转角一路狂奔。那边有一群人朝着Finch去了。他一边跑一边朝他们的膝盖和腿一气狂射。

云朵从月亮上掠过去了,地上又是一片银辉,照得他的身形突出异常。他猛扑到地上,一排排子弹从他身边掠过。

“Reese——”Finch喊道。

交火暂时停歇了一小会。Reese抬起头,看到某一个被放倒的男人重新抬起枪,枪口冲着Finch转过去。Reese一枪爆了这个特工的头。

Finch往后缩了一下。距离太近了——大概只有一米多。灰白色的墙面上染上了血迹。

“恐怕得多朝膝盖以上的部分瞄瞄准了,Finch。我不觉得我们撑得过十二分钟。" Reese的语气里带了些微提醒之意。

Finch闻言立刻行动起来。“收到。”他转身朝着门锁。 “也许我可以……”他开始说结构树、位值什么的。

Reese又击杀了三名从北面转过来的警卫,并且继续向前。他正在接近建筑;接近,但又不至于太接近——他的本能在相互交战:他既想要站在Finch的身前掩护他,又想要离Finch一段距离以确保视野清晰。

建筑东面有火光亮起,风中有烟雾的刺鼻味道。

"Ingram。” Reese问。 “发生什么了?”

“照明弹引起了山火。" Ingram的线路那头传来了咳嗽声和喘气声,他肯定是用上了催泪弹。 “六月份用这玩意儿,我们本该想到会有这个后果的。"

他的声音严厉。“你被包围,没有出路了。" Reese说。

对面的沉默验证了他的判断。

“还要多久,Harold?” Ingram问。

“四分钟,也许三分钟。我快了。" Finch的呼吸急促起来。 "Nathan,你能不能——这个时间够不够——?”

然而答案是不够。如果警卫两面夹击Ingram,他在两分钟内必死无疑。

"Reese。” Finch说。

“不。”

"Reese,你得去帮他。”

“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无人掩护。"

Finch的手指继续在锁上操作,一刻不停,但是Reese听得出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狂怒。“不,不,你不能听凭你的情绪主宰作出判断,你不能把我的性命置于他的性命之上。"

枪声响起。Reese闪身到一边,翻身站直,朝奔着Finch来的特工们开枪。

“我们没资格扮演上帝。” Finch厉声说。

“这不公平。” Reese强行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他不再往前了;他现在的位置很不错。Ingram的线路背景音里传来枪声,枪声越来越清晰,标志着特工离Ingram越来越近。

“你的决定就公平了?”

在他耳边,Ingram的呼吸声转为喘气声。

Ingram应该开口求援的,应该命令Reese过来掩护他的。但他并没有。

有那么一个人——他的生命线,他的朋友——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或者说,给了他每一个早上直视镜中人的资格。

Reese咬紧牙。如果Finch死了……如果Finch死了,Reese不确信谁会是他此生无法原谅的人:是他自己,Ingram,还是Finch。

他站起身,朝着东边跑过去,路过来时位置的时候脚步不停地一把拎起他留在那里的包——老天在上,他可不希望在拎着这包东西的时候被子弹打到——然后拿出四包东西:塞姆汀塑胶炸药和定时引爆装置联结在一起,每一个装置都连着五个一磅重的炸弹。他把它们扔在靠近南面的位置。

塑胶炸弹在Reese转过拐角来到建筑东面的时候爆炸了。他踉跄着往前扑倒,笨拙地手肘撑着着地。火焰在他前方翻滚,快速吞噬着地上的草,并在风势的助长下摇曳着,越卷越高。

Ingram蹲在一面墙下,手指紧紧拢住枪。左右两翼都有特工朝他的方向过来,前面因为熊熊火焰拦住,所以他们没有费神堵前面。

Reese射杀了他们,潜行到侧面,隐身在阴影里。冲着正门去的特工转了方向,改往南面去。爆炸的阵仗太大,给主控者的人留下他们准备靠爆破强行硬闯的错觉。

“我破解了密码。”Finch说,“我们可以进去了。"

Ingram离着六米远。他朝他转过身来。

“走,” Reese说,“我掩护你。”

Ingram紧紧贴着墙。Reese射杀了朝他去的特工。他注意到特工们在东面附近聚集,也知道在他们去查看爆炸的时候,他们并不会太注意他。

但如果他想往正门方向去的话,将没有人可以掩护他。

"Reese在哪?”他听到Finch问Nathan。

“不知道我过不过得去,”Reese说,“你们走吧。”

那边沉默了片刻。 "John?”

"Ingram。” Reese说。

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像是脚步移动的声音。 “对不住了,Harold。”

“等——你在做什——不行,Nathan——“

Reese知道,此刻,Ingram正抓住Finch的手臂,让他失去平衡,迫使他往前走,否则他就会摔倒在地。他抓擒他的方式会是很有效的,不会弄疼他,但是也不可能挣脱——Reese演示给Ingram看过,当Finch在飞机上睡觉的时候。

[i][b]有一点事先说好,[/b][/i]Reese当时这样告诉Ingram,[i][b]如果我出不去了,我需要你把Finch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一定要照办。[/b][/i]

“我很遗憾,Reese。”在Finch的反对声中,Ingram说。

子弹射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墙上。他转身,还击。

“不必。”因为Reese没什么可遗憾的。他曾经接受训练参加一场并无正义可言的战争,他曾经被中情局灌输谎言几乎湮灭自我。现实残酷,令他以痛楚的方式明白,这个世界上值得为之献身的珍贵事物屈指可数。他现在很自豪,因为他终于清楚哪些事值得他牺牲。

[hr]

这里是办公空间,一格格小隔间,一排排显示器,有些显示器关掉了,切断了电源,但还有些一行行地跑着代码。Nathan一直走到通往机房的门口才松开手。

"你这算什么?[i][b]该死[/b][/i]。" Finch愤然转身, "我们并不抛下别人。我知道你大概并不在乎但是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那种抓握手法:Nathan打架还是在行的,但他从没学习过这样的技巧。Nathan靠在一张办公桌上看着他,眼神介于坚决和心虚之间。 "这是原则。唯一的原则。"

"抱歉了,Harold。"

隔着墙,他依然听得到墙外急促的枪林弹雨声。可是他跟Reese,他们并不会抛下对方:这是他们之间无言的约定,尽管他们都不希望对方坚守这条约定。

"你现在需要做的," Nathan朝他走过来, "是打开这扇门。否则,我们还是一个都活不了。" 他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不能关。" 如果Nathan关上门,大门的密码会自行重置,Reese就会被困在门外。他必须笃信Reese能活着闯这么远。
  
"他们会进来的。" Nathan指出。

Finch突然暴怒了,脾气激烈到无法控制。这个场景从骨子里不对头,既像是命运的恶意嘲弄,又像是残酷的权衡取舍:要么Nathan,要么Reese。他的怒意一定是形之于色了,因为Nathan停下去关门的脚步。房间里仅有的光线来自那几台还开着的电脑:屏幕光让房间呈现一种幽蓝色,像是水底世界。Finch慢慢转过身,开始攻克密码面板。这一道锁破解得比之前快,因为它居然真的和大门口的锁相似。它花了他六分半钟。

指示灯开始闪烁绿光的时候,Nathan并肩站在他身边。Finch最后回看了大门一眼,然后拉开机房的门。

一排排服务器在他们面前展开,高大的机柜,里头是电路,是数据。成百上千的红灯一明一灭,像是无数冲他们眨眼的眼睛。服务器之间的走廊地板铺着整齐的灰色石头,形成完美的直角。他们头顶上间隔着排着幽暗的泛光灯。

Finch一跛一跛地走进去。

外面的办公间里,大门打开了。Reese闪身进了办公室,猛冲着躲到一边。一排子弹射到墙上。"关门。" Reese大喊。

大门边出现一名特工。他飞快地举起枪。Reese就地一滚,躲到一张办公桌后。

Ingram抓住机房门的门沿,用力把门甩上。又是一排子弹过来,射到了金属门上。

Finch伸手想要开门。

"你现在出去,他们会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他跪倒在地上,用力抽出笔记本电脑。他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激烈交火的砰砰声回荡着,因为隔着门而有些沉闷。他花了好几秒钟才攻入外间的网络。

他拿到了实时监控画面。Reese蹲在一张桌子下面,一排六个特工包围着他。他出不去:稍微动一动,对方就会开枪。

他模糊地记起了一些事:Monica Jacobs,还有笔记本电脑的电池。Finch挑定外间的八台笔记本电脑,然后黑掉电池的自带密码,劫持了固件。[color=Silver](*S2E19里的号码。Finch和她在一起查看证据的时候,使用的笔记本电脑电池被劫持后电脑自燃了)[/color]

"你这是在做什么?" Nathan问。.

"打开门。" Finch吩咐。他禁用了控制笔记本电脑电池充电的微控制器。

八台电脑陆续开始火星乱迸。它们的放置位置正处在那些特工身边。Reese动如脱兔。三个特工一走神的工夫便被Reese放倒在地。Reese随之压低身体,躲避剩余的枪手。他一口气朝地面射了一排子弹,迫使对方沉身躲在工位后。

Nathan猛地拉开门。

Reese冲进去。

门被再度用力关上。

机房里一片沉默。沉默,还有他们的粗重喘息声,以及来自服务器的奇怪噪声。空气里有一种凝重的气氛,吸收了所有的声音,把它们化为尘埃。Finch吃力地站起身。

Reese的衬衫上有零星的血迹——估计是擦伤——已经成形的淤痕,碎草屑,小臂上有一道狰狞的烧伤。Finch在急救包里摸索,递给他一管软膏。

Reese草草涂上药。Finch看得出来,和他一样,Reese也在查看他和Nathan。"刚才那一招很聪明啊,Finch。" Reese说。

Finch再递给他一卷绷带。 "别再那样做了,John。"

Reese注视着他。他的表情明白无误地表示,他还会那么做的,一而再,再而三,甚至是欣然为之。Finch任他去了。有些争辩注定无法得到双方都满意的妥协。

子弹射到门上的砰砰声又开始了。

"他们从那边是进不来的。" Reese的手顺着门从上而下抚过。 "太厚了。我怀疑他们想炸开也找不到东西炸。"

"我猜这门锁……" Nathan说。

"权限已被强行覆盖。" Finch回答。他慢慢地拧身,将一只手放在某一台服务器上。他的手掌下按着一个一闪一闪的红灯,触手之处暖暖的。一个生物体,一台机器,或者介于两者之间。每一次,他盯着摄像头的反射影像——[i][b]你早就知道了吗?[/b][/i]在轮渡爆炸之后,[i][b]你到底怎么了?[/b][/i]在病毒之后——都有相似的东西回望着他。

“真了不起,是不是?" Nathan也赞叹道。他开始往前走。 “我知道主控室的位置,”

他们的脚步声发出微微的回声,像是池塘里的涟漪。阴影躲在每一个光线不足的角落。这是个空寂无人的地方,没有活人气。Finch忍住发笑的冲动。若是他笑出声,那大概会是讽刺和悲伤的混合。对于世人来说,他们三个都是死人。《机器中的亡魂》。多么应景。

主控室与其说是间房间,不如说是个壁龛式空间,四面从底到顶被服务器环绕。房间深处有一张桌子,电线和电路板集结在一处。正中间有一台电脑,上方相应安放了九个显示屏。

Nathan慢慢地走进房间,拖出一把椅子。 “她以为得她本人亲自在场才能作出改动,但我留了一道后门。"

Finch毫不惊讶。Nathan素来擅长留后门。

显示器亮了起来,代码一排一排地滚动。Finch将一只手放在椅背上。 “他们的进展比我们预期的快。"

Nathan倾身往前。 “看起来剩下没多少工作量了。" Finch把身上的包递过去,Nathan取出存储着他们所撰写代码的U盘。

“等等。” Finch注意到一行代码。 “他们对你的程序作了改动。我们得相应进行调整。" 他也拖出一把椅子。

他们开始着手调整,但这个不再是之前争分夺秒的编程:现在需要的是微调、纠正和修改;这是简单的工作,算是把方形凿成个差不离的圆形。Reese在他们看不见的区域巡视,在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中不时传来他的脚步回声。

过着现在这种刀头舐血的生活,Finch并不经常展望未来。但他现在稍微想得有点远,他在想Nathan活着带来的后果。Nathan怎么办呢。

Nathan还是得离开,这是必然的事。Finch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他们在IFT的时候差旅频频。Nathan享受每一次旅行,欣赏每一个国家。没有哪一种文化是他不能迅速融入的,他总是很快就能自在地生活,仿佛已经旅居多年。

他们不一定需要彻底斩断联系,只要他们行事足够小心就好。一旦他出了国,接下来呢——为号码工作?找一个搭档?

显示屏上的黑色窗口中映出了Reese的身影。Finch转过身。

“另一头传来很嘈杂的声音。" Reese说, “我想是其他人也赶到了准备启动狂欢。"

Finch瞥一眼屏幕角落的时钟。凌晨两点。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置身服务器之中容易没有时间感——没有时间感,没有生命感——所有的钟表都停摆。

四个小时差不多刚好够主控者从华盛顿特区飞来北达科他州。Finch切换窗口。这座建筑里头是没有监视器的,大概是防备他这样的人入侵。所以,他访问了外间的笔记本,启动它们的摄像头。

房间里到处都是主控者的人。有些人跪在伤者身边,按压和包扎伤口。还有些人在房间里巡视。一个女人站在门边,用力地在门锁面板上输密码。她的身后侧站着Hersch。

“人不少嘛。” Reese挑眉。

“但没有遵循标准的政府流程。” Finch说。 “我相信,如果公众目睹这一场景会引发人心动荡。"   

“制造混乱,趁机煽动……" Nathan过于兴高采烈地说, “我还以为我们比较聪明不至于故技重施呢。"

Finch黑进了新闻网络。

“[i][b]……印度洪水造成将近六千人失踪或疑似死亡……[/b][/i]”

“[i][b]……墨西哥政府封锁了诺加莱斯市的毒品走私隧道……[/b][/i]”

“[i][b]……一名雅利安兄弟会成员在休斯敦被处以150个月的监禁徒刑……[/b][/i]"

谢天谢地有二十四小时新闻直播这种东西存在。他强制覆盖了新闻直播的画面,代之以他们这边摄像头所传输的实时画面。

“[i][b]这是什么……Brian,我不确定这个画面是怎么回事……[/b][/i]”

“[i][b]抱歉,我不清楚这段视频从何而来……[/b][/i]"

“[i][b]看起来,看起来像是美国政府组织的某种突袭行动——[/b][/i]"

“[i][b]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特警队?中情局?这些人到底是谁?[/b][/i]”

“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 Nathan说。 “我们这边还需要多久?”

他们用了一小时三十分钟完成了对机器的最后编程。然后它上线了。世界在它面前无所遁形。屏幕开启,大千世界一一展现:一名女子从金奈市的房屋残骸中救出一名孩童,身着制服的警员封锁诺加莱斯的隧道,雅利安兄弟会的James Meldrem走进他的监牢。[i][b]是时候造神了[/b][/i],她曾经这样说。如果神的唯一标准是无所不知,那么她说对了。这座政府秘密基地外有一棵树上装了一枚红外自动抓拍摄像头,某一台汽车的引擎盖上有人放置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这两样东西让他们将周围的动向尽收眼底。

天色依然未明,月亮隐入云层背后。几十个主控者的人在建筑内走动,查看墙壁的厚度。有一个人手上拿了些东西,疑似爆破物。

但是记者来得更快一些。

Reese一只手放在Finch坐的椅子的椅背上,Nathan站着,倾身向前注视着显示器。 他们看到摄像机呼啦啦涌入,闪光灯频闪,记者满脸诧异,然后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i][b]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b][/i]

那个女人躲开摄像机,然后找了一台笔记本对着坐了下来。她盯着屏幕。

“这女人挺聪明。” Nathan说。

Finch切断了那台笔记本摄像头与新闻直播的连接,然后激活了麦克风。指示灯一闪一闪地亮起来。

“干得漂亮,Ingram先生。” 她说。

“因为我并非孤身一人。”

她微笑,笑意不多,更多是冷酷。 “那个藏身帷幕后的男人。他现在也在你身边吗?"

“是。” Finch回道。

“我的搭档。” Nathan补上。 “你可以称呼他为Wren先生。” 他语气里有一丝不顾一切的铤而走险,使得他的尾音上扬。Finch几乎想要把它定性为过分自信,但它不是。因为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真相大白带来的纯粹的、解放性的震撼。这个词被他们隐瞒了太多年:[i][b]搭档[/b][/i]。

对方简单地点了下头。 “我们有一套应急方案,可以确保我们这边继续处理号码。我假定你们并无危及北极光计划的企图。"

“我们不比你更希望北极光受影响。” Finch回答。

“行事要小心。你们玩的游戏太危险。"

“你这是威胁?” Nathan问。

“把它看成一句忠告。" 主控者伸手合上笔记本电脑。

屏幕转黑。Finch注视着屏幕中Reese和Nathan的影子。他倾身敲了几记键盘,然后站起身。 “我解除了密码。” 远处有一扇门砰地打开的声音。 “他们很快就会到。我估计场面会足够混乱,我们可以借机脱身。"

这件事终于……告终了。一想到这一点,Finch品尝到了心驰神往的自由感。“自由”,几乎陌生到像是外语词汇。空气重新涌入房间,令他晕眩。外面的天色应该正在慢慢亮起来,天际线上应该正在浮现夺目的橙色晨曦。

Finch随着Reese出了主控室,走到机房。

"Harold。”

他转过身。Nathan还站在那张桌子旁,手指放在桌沿上。他的肩膀姿势很放松。早在他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之前,他已经有了预感。

“你准备留下来。” Finch说。

Nathan切换了站立的重心。 “是。” 他抬起头,声音里冷静又带着骄傲。他的脸上还有姿势中是与先前同样的如释重负:当他说,[i][b]是时候说出我们的故事了[/b][/i]。以及之后,[i][b]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的朋友。[/b][/i]

Finch想要抓住Nathan,把他拖出去。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开口要求,Reese会不会帮忙把Nathan拖出去。他听不到脚步声,但他知道,每一分每一秒,外面的人都在靠得更近。 "Nathan。” [i][b]我们并不抛下别人[/b][/i],他曾经这样说。恐慌感在他胸腔内叫嚣。  “[i][b]就算是[/b][/i]你没进监狱——你的余生都会处在别人的目光下。他们会监听你的电话,在你家里放监听器。你任何一次上街都不会没有记者尾随你。"

“但我可以和Will见面了。" Nathan说。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Nathan,拜托。别这样。" 从来没有人能让Finch这样措手不及,过去,以及现在。他跛着腿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臂。 “到时候风险太大,我们将无法保持联系,这会成为我们的最后一面。" 

声音。噪杂的声音越过服务器传过来。他感觉到Reese走到他身边。 "Finch,我们得走了。现在。"

“不必的。” Nathan上前一步。 “你可以和我一起留下来。"

他可以。他可以讲出他这部分的故事,或者尽可能地讲出他这部分的故事但不提及他的机器。他可以重新和Grace见面,他可以重新和Will见面,他可以回去。三年之前粉碎和他决然舍弃的生活,不管还剩下多少正常的碎片,他都可以回去。

这是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机会,一张去往任意地点的船票。他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等在原地,等着重重叠叠的脚步声转过拐角就好。Finch站得离Reese非常近,近到他能够察觉到对方肩膀的紧绷,近到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安静[i][b]等待[/b][/i]。Reese采取的姿势很熟悉:他每次等待拳头落到他身上时都是这样的姿势。

Finch伸手探到外套内,掏出那张照片。在开始的时候。他一直保留着这张照片,出于内疚,出于悔恨,出于救赎。尽管时间不长,他已经不再是出于这些理由而行事了。他后退一步。

Nathan的手指捏住照片。他对着他自己点点头。 “我们的征途很出色了。”

"Nathan,我——” Finch想起他和Nathan的初次见面——在一间图书馆里,当然了,落满尘灰的书架和无人的走道;他想起那些熬夜的晚上,相互比赛骇客技术,交流密码如同他人分享人生经历,共建代码像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笔记。他们怀着天真的愿望,想要改变世界。他们一同目睹双塔倾覆,共同油然生出强烈的使命感。他们完成了第一桩生意之后,冰块和冰块相撞,酒杯与酒杯相碰。他成为Will的叔叔。数十年的友情离心背意。还有Finch走到渡口时,Nathan脸上闪过的信心满满的尽在不言中的笑容。

有一百件事想要说出口,但没有时间来说。

“没关系,Harold。” Nathan淡淡地微笑。 “我懂。” 停顿了短短一拍之后, “我不喜欢你当时对于不相关名单作出的决定。但你亦有你的理由。"

他花了三年试图埋葬内疚,而现在这个——这个既非安慰,也非原宥,而是谅解。他从未想过得到这之外的东西,甚至,能得到这么多都属幸事。 “我懂你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处理不相关名单,为什么留后门和联系记者。" Finch说。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Finch。” Reese低声提醒。

“照顾好他。” Nathan说,朝着Reese。

Reese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脚步声和说话声响起,激得尘土飞扬。拐角处亮起闪光灯,照在服务器上,使得原本黑魆魆的角落变得一览无余。

Reese的手稳稳地握住他的手臂。Finch让它停留在那里。[i][b]我们并不抛下别人[/b][/i],这是他说过的话,但是,对于Finch来说,这条定律仅仅适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右边传来脚步声。他们闪身到一边,等待。机器的锐利棱角戳着他的背部。

脚步声过去了。

Reese往前走了一步,复又停下来。他慢慢转过身。 “如果你这样做是出于对于我的某种……责任感的话——” 他的话艰涩得像是擦过砂纸吐出来的。

“我不会用责任感这个词。” Finch轻声回答。

Reese仍在犹豫。 “这一次,你可以抽身离开。我知道,不冒风险总是更容易的。回到熟悉的生活总是更容易的。" 他用力闭眼的样子像是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然后他睁开眼睛。 “我不会让你作出将来后悔的抉择。”

Finch素来不擅长表达情绪。但是过去几个礼拜里,他卸下了那么多原本没有说过也没有承认过的心防,所以,这一次他并未停顿或者回避。 "John,我们回家吧。”

[hr]

"[i][b]……近期爆出了IFT的创始人Nathan Ingram依然在世的新闻。他曾经被认为在2010年死于一次恐怖主义袭击中。Ingram声称,一个名为特别顾问的美国政府机构囚禁了他……[/b][/i]"

显示屏上,Finch调出另一个窗口。

[b][i]"——位于北达科他州的某处政府建筑中被发现存在一个奇怪的系统。有请工程系教授James Kingsley分享他的一些见解。"

"谢谢,Diane。它应该是一个巨型系统,可访问一切设备的摄像头及麦克风。长话短说——它一直在监视美国人民,无时无刻,从不间断。"[/i][/b]

Finch切换到另一个显示器窗口。 站在窗子前的Reese身形动了一动,落在桌子上的长长影子也随之一动。
[b][i]
"——该处建筑附近共计十多人身亡,受伤人数则更多。目前怀疑是政府下令灭口以掩盖真相——"

"很抱歉,Richard,我得切断你这边的报道了。现在向您播报特别新闻——" 画面切换到一个人头攒动的房间,文件,咖啡,记者,还有一个暂时无人使用的讲台。" Ingram先生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他马上就会到场,请大家再等待——" 喧嚣的声音响起来,闪光灯亮起来。

Nathan走进房间,站到讲台后。 他等到声音渐渐平息后开口: "和在座各位一样,我目睹了世贸大厦的倒塌。在那一天,我决定去做一些事情——有价值有目的的事情,能够改变世界拯救生命的事情。人们给咱——"他停下来,微微低头瞥了一眼摄像机。"人们给我所建造的东西赋予了各式各样的名称,但我叫它机器。"

房间的另一端出现了骚动。

"Will?"

年轻人奔跑着过去,双手抱住父亲,双肩颤抖。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因为激动和恐慌,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 "爸爸?爸爸。" 他在笑,但也同时在哭:喜悦和悲伤是同一枚硬币的不同面。

Nathan拥住他。"没事了。"[/i][/b]

Finch调低音量。图书馆里电脑低低地嗡嗡运转,远处传来路上车辆的声音,阳光越过窗口的Reese,斜斜落在木地板上。早晨的露珠在蛛网上闪烁微光。时间还早,天气还凉爽。他的枪伤依然在疼,但是,跟世界一切事物一样:它会痊愈的。

他的电脑嘀了一声。

Finch伸手按下一个键。 "我们有新号码了。"

Reese走到Finch的椅子背后,通过显示屏上的反影注视着他的眼睛。"号码永远不会停。" Reese说。他脸上有一丝微笑,笑容里同时混合着担忧和巨大的满足。

Finch回以一个微笑。 "所以我们最好开始着手工作。"

Notes:

挣扎着把最后一点点尾声翻完了。不太记得POI的周年忌具体是哪天,但估摸着差不离就是这几天。能恰好卡在这个时间点翻完一个我特别喜欢的故事(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是我翻的最长的POI故事,现在及将来),挺好的,算是一种特别的纪念。

[color=Red]不管最后有多少失望和怨怼,还是很高兴遇到你,POI。[/color]

谢谢每一位同好的陪伴。鞠躬。